初汤|时间的真味·古法潮汕鱼露原汤

鱼露,属于发酵类调味品。发酵这种方式,是先民们不知在何时起,从时间之神那里得到的馈赐,它的基本变化,是能够让味道变得醇厚酸香。然而,渔民却在发酵中,获得了他们最为钟意的“鲜”的味道!更特别的是,它还能调和、平衡众味。难怪上世纪80年代,在日本池袋的那场“味鲜之争”(鱼露与日式酱油之争)中,日本食品业界的专家和学者会惊叹道:“过去闻鱼露的味道不习惯,想不到用于烹调,食材的美味不但不被遮盖,且更突出,这一点比酱油更有优势啊!”,擅长诗意的日本人将之称为妙不可言的“隐味”。从那以后,以“纯粹、本味、成熟的天然系”为标签的鱼露,开始抢滩日本。然而,那时抢滩日本的,是越南的鱼露。而作为美食国度,有着烹饪史上最早文献《本味篇》的中国人,虽然早就享有这种口福,却似乎无意去争那些虚徒之名,沿海岸线自西向东,广西京岛、雷州半岛、潮汕地区、福建和胶东半岛,在这些碎珠散玉般的中国沿海地区,人们仍然习惯用更加古老的名字称呼它:鲶汁、咸汁、腥汤(潮音“初”)、虾油、鱼油……也许,在居天下中央的中国人眼中,没有什么比善用食材、享用美味本身更加重要的事了。鱼露的制作,说起来简单得有些不好意思,无非是鱼、盐,还有时间。然而,这简单之中,却有几分耐人寻思的味道。如今一些使用添加剂或加温或催酵技术的鱼露,便逃不过老饕食客刁钻的味蕾。就拿这种依古法制的“初汤”鱼露来说,你看,鱼是主料,倒是不需要高档好鱼,但新鲜是极为重要的,个小匀实小鱼的软嫩且宜于发酵,另外估计也是古时候这样的小鱼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;盐看似寻常之物,但一把好盐却是极为难得,只有海水洁净且富含微量元素与矿物质的海域才能制成优质海盐,这种盐在现如今可也是要经过苦心觅寻。即便有了优质海盐,盐的比例也要不偏不倚,过重会抽掉鱼的鲜香色味,过少小鱼便会在腌制中变臭而导致发酵失败。而古时候更加“不值一钱”的时间,则在这之中发挥着玄妙的功用,若是没有三五年的日夜呵护和倒缸日晒翻搅,鱼料发酵不匀,成品品质便落了下乘。但在日新月异时间宝贵的当下,这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就弥足珍贵了,日晒夜露,天然发酵,虽说是不太金贵的小鱼所制,但是依足古法天然酿制的“初汤”鱼露,竟是一点也马虎不得,需学问、需功夫,还需满怀对光阴的虔敬,才能酿出如此鲜香的美味。在挑剔的食客心中,鱼露有着美酒一般的地位,潮汕人更是是典型的代表,他们对鱼露的妙用烂熟于心,乃至于酱油有时显得完全没有用武之地,它的鲜味和天然,也自然而然地完胜味精,它与其他调料的复合度很高,有食家认为堪比北方人习惯使用的料酒和南方人喜爱的黄酒,无论是酱油、胡椒、糖、醋、芥末、五香粉,和鱼露调和起来都不冲突。“初汤”鱼露更是分为“正精、天、地、元、黄”五品,如外埔鱼露研习会杨关华先生之《初汤赞》所云:“正精为鱼露初始原汁,经复炼之后命名初汤,乃是鱼露中的上上之选,外埔鱼露能继古法而出新,创新法以妙用,因鱼露为潮菜风味之灵魂,其汇海味之珍,鲜香四溢,合潮菜制品,异彩纷呈……”最日常的,潮汕的大厨们烩制杂蔬时,会用鱼露把蔬菜各自独特的味道和谐地融合在一起。这大概就是日本专家所赞的“隐味”的真正意味吧,鱼露尤其是依古法天然酿制的“初汤”鱼露,在岁月中汲取的氨基酸和呈味性肽物质,使其具备了抑减杂味、平衡提升美味的美妙本领,于平凡中显现非凡,这正是继承自时间的真味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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